王小波是不是一流作家？

秦王政

作者：天空与河流wxyyjs 提交日期：2009-4-12 14:34:00 访问：2263 回复：74  

??王小波是不是一流作家？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黄平
　　
　　（原文已发表于《中国经营报》文化散鉴专栏，限于字数略有删节。笔者邮箱：huangping0210@163.com,期待批评指正）
　　
　　 自从王小波去世之后，十二年来，关于他是否是一流作家，一直陷于混乱、嘈杂、漫长到让人疲倦的论争之中，颔首赞许的思想界、激动不已的粉丝以及怒气冲冲的民族主义者们各执一词，文学界反而一直保持着意味复杂的沉默。笔者不隐瞒自己的看法，王小波是一流作家，而且是长期被包括他的赞美者们低估的一流作家。值此十二周年纪念之际，笔者不揣浅薄，就此为王小波一辩。
　　
　　 对王小波来说，可谓“成也思潮、败也思潮”。王小波作品的传播以及取得的巨大影响，得益于“自由主义”思潮在九十年代中后期的兴起??他去世后的第二年，一系列被认为标志着自由主义“浮出水面”的文章密集发表，随即是自由主义与新左派长达数年的大论战。就自由主义来说，在目前似乎变成了一种似乎不言自明的“常识”，常常被极度宽泛地想象为捍卫“自由”的一种言说。王小波写作的核心主题，是对“权力”的“反讽”；而且他的独立撰稿人身份，以及放弃人大、北大教职的行为，作为一种写作姿态契合了自由主义对“体制”的反感。由此，他被泛自由地叙述为九十年代继顾准、陈寅恪之后又一位“文化英雄”。
　　
　　 应该说，以“自由主义”的方式理解王小波，确实涉及到了王小波一个重要的方面。王小波对“自由”的珍视，也得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以来权利意识逐渐觉醒的一代读者的热烈响应。不过，这种方式有严重的弊端，即有意无意地将王小波“窄化”了，和这一思潮所批判的左翼思潮相似，同样将作家的文学创作“思想化”了，即以作家的思想境界而非艺术成就来臧否作家。严重一点讲，自由主义思潮“利用”了王小波的作品，将王小波塑造成一位信仰“自由主义”的思想型作家，在这个意义上，王小波的“异质性”，被精心过滤掉了??一比如，王小波对“权力”的反讽，被叙述为仅仅限于对东方式“极权”的反讽，然而“自由主义”无论思想体系亦或政治实践，同样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权力系统，包含着对形形色色对立面的“压抑”。要是就此加以概括的话，“罗素”的王小波，遮蔽了“福柯”的王小波。
　　
　　 颇为荒唐的是，自由主义对立的派别，比如狭隘民族主义等，对此缺乏基本的省思，沿着自由主义的思路，不加辨别地对王小波展开批判??当然，他们的目的，或许就是要批判这个自由主义塑造的王小波。最近热炒的《中国不高兴》堪为代表，专门把王小波拎出来大批判，批评王小波和他的信徒们“冲自己的民族反咬一口”。和自由主义相比，他们的观点等而下之，一副蛮不讲理地痞子口吻，“他笔下的中国从古到今好像一无是处。他既然以理性自居，怎么就不能理性地想想，中国真差成那样，能混到今天么？”甚至于，认为李银河赞美王小波涉及到性爱的作品，“想必有她特别的理由”，这已然近乎流氓习气了，委实不值一驳。
　　
　　 就是这样无奈，一方不谈王小波的文学成就，大力赞扬的是他的“中心思想”；另一方老实地承认了“王小波的小说我真没读过什么”，但是依然有勇气对王小波横加指责。这一切的症结，就在于王小波很大程度上被自由主义思潮推出的同时，以思想的名义遮蔽了他的文学。这样，在带有政治色彩的论争中，不无荒诞意味的是，王小波最出名的不是小说而是杂文，比如几乎成为《荷塘月色》一样“名篇”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显然，人们看重的，不是王小波的文学成就如何出色，而是“特立独行”所携带的“自由”的气息。
　　
　　 和王小波的“自由思想”所受到的重视相比，他的文学成就一直没有得到公正的评价。目前出版的各个版本的当代文学史，以及文学类核心学术期刊上关于王小波的研究，不能说完全漠视，但是一直以来处于非常边缘的地位，重点大学以及学界的相关专家，以王小波为专门研究对象的，目前一片空白。十二年来，出色的研究，除了北大戴锦华教授的《智者戏谑??阅读王小波》、伦敦大学赵毅衡教授的《叙述在否定中展开??四句破，符号方阵，<黄金时代>》以及崔卫平、艾晓明等学者的相关论文外，数量上寥寥无几，相关的专著与传记，更是令人吃惊地一本也没有。
　　
　　 相对应的，提到当下的著名作家，文学界“公认”的往往是王安忆、贾平凹、莫言、余华等等，相关研究是各个高校博士论文的“主流”。文坛所形成的这一文学秩序，肇始于八十年代，我们今天所熟悉的这些作家，大都是在当时凭借着“改革文学”、“寻根文学”、“先锋文学”等等“思潮”脱颖而出，在九十年代乃至于新世纪巩固了既有的“秩序”。
　　
　　 因此，如果说王小波的思想依赖于“自由主义”思潮而受到不无误读色彩的彰显，那么他的文学成就受到低估，同样是因为没有“思潮”予以凭借。1984年王小波飞往美国留学，一直远离大陆文坛。1988年回国的时候，八十年代的文学热潮已然过去，功利一点讲，他错过了成名的最佳时机。
　　
　　 当然，即使王小波一直留在国内，他也同样有可能错过一浪又一浪的文学思潮。王小波真正的“特立独行”，不在于“自由思想”，而在于他对于文学的独特理解。国内作家的写作资源，除了原有的“现实主义”之外，在八十年代基本上是“二斯”：魔幻现实主义的马尔克斯，以及先锋文学推崇的博尔赫斯，这也构成了八十年代文坛的“显学”。然而，王小波所推重的作品是《情人》、《我们的祖先》、《法官和他的刽子手》；欣赏的文论是《被背叛的遗嘱》、《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喜爱的作家是卡尔维诺、玛格丽特•杜拉斯、米兰•昆德拉、迪伦马特、尤瑟纳尔、图尼埃尔、伯尔……这一切对当代文学曾经是非常陌生的资源，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入文坛的视野（卡尔维诺这几年的走红恐怕还与王小波热有关）。
　　
　　 就中国的现代文学传统来说，王小波不掩饰自己负面的评价，戏谑地说一度以为“郭鲁茅巴”是个蒙古人。提到自己的师承，他选择了向查良铮、王道乾两位诗人出身的翻译家致敬，对作家们却不置一词。甚至于，他毫无顾忌地表示，“我觉得我们国家的文学次序是彻底颠倒了的：末流的作品有一流的名声，一流的作品却默默无闻。”可以想见，王小波的这种不无偏激的表态，对当下的文坛过于刺耳。
　　
　　 总之，十二年来，对于王小波的评价，一直存在着这两种低估：一种是貌似褒扬的将王小波“自由主义化”，一个丰富性的作家变成了捍卫自由的时评作者；一种是保持沉默的无视王小波的存在，依旧维持着八十年代以来的文学秩序。
　　
　　 在笔者看来，这一切全然颠倒了：王小波谈不上是个一流的思想家，然而却是一流的作家（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既是思想家又是文学家的，够格的恐怕只有鲁迅）。他的基于“明辨是非”的杂文，也是第一流的，但是小说的成就远远更高。王小波对历史的洞见、对权力的深刻理解以及娴熟的反讽、戏仿的技艺，构成了一套精密复杂的叙述策略，这在杂文中往往呈现地过于简单化，但是在小说中却给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艺术世界。尤为难得的是，和一些因为时代的堕落贫乏而堕落贫乏的作家不同，王小波第一次写出了历史创痛后不屈不挠的诗意与贵族气质，对于无法毁灭的人类的尊重，使得王小波有理由跻身世界最伟大的作家行列。
　　
　　 尽管和大作家的命运相似，十二年来，愈喧嚣，愈寂寞，王小波始终因真正的“特立独行”而格外孤独。甚至于，随着这几年社会环境愈加尖锐，介入现实的“底层文学”乃至于路遥、赵树理被不断挖掘（笔者同样理解并尊重这样的文学，而且就文学的功能而言，对当下确实更有针对性），“王小波热”或许渐渐退潮，甚至于被部分读者慢慢遗忘。但是，笔者相信，当代文学始终绕不开王小波，如同张爱玲改写了“现代文学史”，王小波将改写“当代文学史”。

秦王政

时隔多年，这是唯一一篇我认为对王小波真实的文章。
当文人被政治与思想挂钩之后，要么被拔高，要么被贬低，这是一种文人的悲哀。当王小波的粉丝们以高喊身为王小波门下狗自豪时，这恰恰是对王小波自由与独立精神的背叛。

健康

寿险太短，这是遗憾啊。他想说的话还有很多。。。。

旁卸

王小波，很不错，至少我还欣赏

疏影淡然

:王小波是不是一流作家 不清楚，但他是被后人记得一作家

秦王政

王小波的小说好多年前我看过，没感觉到什么自由啊什么的，就是觉得他的小说倾向于暴露人性的龌龊阴暗什么的

草头

读过他的时代三部曲，刚看时，觉得挺兴奋的，大概那时读大学，觉得叛逆和自由挺时髦的。如果用现在的眼光看，我会觉得他的东西有点“作”，故意跟自己拧巴、抬杠。

梅竹

是不是一流作家.关键是他的作品怎样,他的作品被不被认可.

落梅飞晓霜

王小波的书没看过,就知道王小波的老婆李银河和王小波的妈现在还有为王小波的版税打官司.

但愿人长久

再过50年还有人读他的书的话，那他就一定是一流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