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的温度

吟啸徐行

一个人的阅读，是需要温度的。诸如茶的温度，酒的温度，炉火的温度，或者月的温度。
倘若捧读经典，我想最好选茶的温度。经典需要品，需要咀嚼，需要回味，是一种慢，而这最需要煮茶品茗的心境。此时若携一壶清冽，慢慢升温，达到沸点，缓缓冲泡，让经典之味萦舌绕喉，沁入丹田。你会渐渐泊入宁静，但却思绪袅袅，接万物，越千载，最后沉浸于自我。而放下经典，抬眼窗外，月正白，虫正吟，幽远的鸡啼乍起，熄灯落枕，恰好酣眠。
当天色阴沉，乍暖还寒，落寞之中，蓦然飞来酒的温度。这温度不能是火，火太烈；不能是水，水太烫。它该是一种凉，一种冷，一旦进入你的肌体，又会慢慢回温，让你沉醉，不可太过，微酣是恰好的分寸。你独自伏案，随手拽一首两首，一阕两阕，或一折两折，不要贪多，不要狂吞，只要呷，只要品，几声吟哦，几回酝酿，心灼灼，思涓涓，情驰神往时，掩卷而止，不败坏胃口，也不伤了自己。因为诗词曲赋，最易伤神，也最易让人憔悴。
若天寒地冻，大雪盈野，一种封锁与阻隔，让你陷入孤寂，那就生一盆炉火。炉火旺时，你再手捧一卷史书，正襟危坐，围炉而读。一种光焰，由外而内，映亮史书中的暗夜；一种温暖，自下而上，升腾到胸际，驱散你心头的悲怆。此时若没有炉火，史书是读不下去的。因为史书中太多的章节，即使在三伏，也让人倒吸一口凉气，而况这样的雪夜。我喜欢找一处温暖，哪怕是一处逼仄的墙角，只要有阳光射入；或者在暗夜里，挑一豆灯火，往书里掺一缕光，一缕暖。否则我绝不开卷，我怕史书里漆黑的阴谋，冰冷的权势。
更多时，我倾情月光的温度。绝对皎洁，但又带着几分朦胧，几分浪漫，几分温馨。每每这时，我会拧灭灯火，暂时终止阅读，让月光漫过窗户，洒向书桌，泼进书页，泻满我的面庞。夜凉而不冷，潮而不湿，亮而不明。一番恬静和遐思之后，我重新拧亮灯火，读小品，读随笔，一页两页，一篇两篇，不求多，但求精，求读得轻松，读得入味入境。倏然有悟时，我会欣然命笔，将阅读延伸进诗文，行于当行，止于当止。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温度，因人而异，不一而足。但愿每位爱阅读的朋友，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温度，且在那种温度里，愉快地度过自己短暂或漫长的拥书岁月。

二○一○年元月三十一日于霞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