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摇曳的时光(作者：?水弦歌)

倚槐卧雪

提及四月，心里必然是温暖的，总会想起一些词汇，连同词汇之下的光景，比如绿意、阳光、清风，还有那一湖碎金样的粼粼波光。

    是呢，无须闭眼，甚至无须想象，你只要略略抬起头来，就可以看见那些绿，深深浅浅明明暗暗沾满草叶，挂满枝头，染满眉梢。恰恰的阳光与清风里，绿得正好，薄一分或许太过稚拙，厚一分或许多了积郁，正值丰富而素净纯粹，站在这样的绿意里，只觉着连呼吸都透明且轻盈起来。

    我正在窗前整理一些照片，照片里的女子正在四月的阳光里满心欢喜地与我对视，凉凉暖暖的绿在她身后饱满而清晰。此时，阳光正攀上我的窗，散在照片上更添了浅浅的暖。这样的暖一如一条隐秘的通道，一段缓慢而愉悦的光阴随之打开，阳光的味道里旧时的我莞尔一笑。

    那是九寨的四月，或许缘于它的地形，都叫它九寨沟，但我依然选择只叫它九寨，我想，其实它更应该是一个灵性而娟净的女子，她若有感，在我轻轻又轻轻的一呼里，定然是会浅浅一笑，轻轻应允的。一直以来，我便是一个唯美的人，我想我不能否认也无需否认。

    面对九寨，其实是需要勇气的，无由地这样以为，因为她无须言说的静美。九寨是静的，静得可以听见她的呼吸，连同浅澈的呼吸里那些旖旎的点点涟漪，斑斓的波光青葱的山色树影，处子般的梦幻迷离，不沾凡俗不染纤尘。连同那些海子底部树木钙化的风骨，都一并在九寨恬静的呼吸里深思或者静立，经年的脉络凹凸毕现。间或游鱼弋过，带起五彩的水痕，曳摇着白云蓝天。那样的澄净总会在不经意里通达我们的灵魂，无端地生疼怜惜，那样的美好里自然地脚步慢下来，思绪慢下来，时光也慢下来。

    阿姨，阿姨，九寨的水真的像图片上那么美吗？耳畔有人隐隐地说。那是邻家的欧阳菲儿，一个酷爱着水的孩子，在我行前，一遍遍在电话里叨念的孩子。

    取出相机，我会带着九寨的水回去，我记得我的允诺。九寨多海子，无须刻意选景，九寨的海子无处不是胜景，调整光圈，摁下快门。但是，但是，这个键却一动不动。

    任凭我怎样转换位置，那个平日里极为灵便的快键竟是纹丝不动，即使将相机拆开来，它依然漠然且安定地与我对视。那么，我竟是不能带走这如画的水景，还是注定我无法践行自己的诺言，无法满足一个孩子小小的心愿。四月的微阳里，额上竟是地不停渗出密密的汗珠，面对着美丽的九寨，突然觉出距离、颓败和伤感，以孩子般的敏感和单纯，眼角突然潮湿。

    远远地过来一家人，跑在前面的是一个八九岁光景的小姑娘，着了红色的衫子，黑白相间的及膝裙子不停翻飞。白色的太阳帽下面戴着茶色太阳镜，挡住了大半边脸，头微微扬着，两条小辫在帽檐下上下晃动。一个特别阳光帅气的小姑娘。

    大约见我看得过于专注，抑或是看见我手持着拆得七零八落的相机，那位先生走上来，微笑道：“怎么了？”

    “啊，我的相机------”在他慈祥的问询里，莫名地竟是孩子样觉得委屈。
   
    “哦，没关系，我们一起走吧。”夫人跟着说：“就用我们的相机拍，我先生的摄影技术还行。”说着笑着和先生对望了一眼，在对望里，分明有着阳光在他们的目光里交融。

    “来，就在这里给你拍一张吧。”先生说，“这里的水多美。”于是，四月的阳光里，一个女子心里无言的温暖和感动，满心欢喜地与身后凉凉暖暖的绿、亦真亦幻的水一起定格，饱满且清晰。

    一路走走停停，知道先生姓林，居住在温州，这次特意带了外甥女来九寨看水。景好，人也好，也就越发心旷神怡。小女孩很活泼，蝴蝶样前后翩飞，一会儿就已经非常熟络了。林先生和夫人身材欣长，英俊与美丽依然清晰，看他们时常里携手漫步，或者轻笑了小跑，便不由想，在他们年轻时不知道是如何一对佳偶璧人，只知道历经时月，在光阴的雕琢里，于他们而言，温存的更加温存，美好的更加美好。

    九寨离别时，林先生写下电话、姓名和地址，说欢迎我去温州。让我亦留下电话、姓名和地址，日后好将照片邮寄给我。四月的夕阳里，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心中留恋不舍。

    第二日，正在成都姐姐家盘桓，突然接到林夫人电话，说是照片已经在成都冲洗出来了，若是方便可以马上去取。

    心里自然万分欣喜，姐姐开车送到酒店，见到先生、夫人，他们早已分类整理好了照片，但凡是景致的照片都特意多冲洗了一份给我，并且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肯收下冲洗照片的费用。依依惜别，捧着厚厚的照片回到车内，才遽然发觉我的留影竟是占了大半胶卷，猛然间醒悟，昨日我在行进里的停顿原以为是照顾了两位老人观景，不曾想他们竟是入了心，反用心地为我留了那么多影，心下更是添了诸多感触。

    当我回到我的城市，为欧阳菲儿打开这些照片，这个小小的孩子惊喜地对她妈妈叫道：“妈妈，妈妈，你看，你看，这就是九寨呀，这就是九寨的水呀，比画里还美呢！”又回头冲着我说：“阿姨，阿姨，你看，这个孩子像不像我？我会长出像她那样的头发吗？啊，我要和她一样扎成两个小辫，带上太阳帽，戴上太阳镜，阿姨，阿姨，你说，我会和她一样漂亮吗？”

    “会的，会的，一样漂亮。”

    菲儿高兴地笑了，四月的阳光照进来，照在她因为化疗而光洁的头顶上，照在她泛着彩色光芒的瞳孔里，照在母亲湿润的眼睛湿润的微笑里，这个原本苍白的房间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色来，顿时有了更多的暖意，而窗外，绿意正浓，绿意正好------

    一直以来，都想为这段经历留下一些文字，但是，每每提笔，却总是无法继续。更多的时候，当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孑孓行走时，在雾色深重或者寒意袭人时，那段四月邂逅的时光，就会开出花朵来在记忆里摇曳并芬芳。我知道，只要一打开那些照片，就可以闻见熟悉而浓郁的暖意，它们就像亲切的虫子钻进我的眼睑，潮湿、微涩而甜蜜。

    正如现在，照片内外，我已经抵达了那道四月的阳光。
发表于: 2009-04-14 09:36

倚槐卧雪

青藤萝：
好文字，一如照片里的绿水。一如照片里的女子。一如照片外的欧阳雪儿。自然、温婉、和熙。
更重要的是，因了楼主与一对老人，让照片外的雪儿抵达了四月那道阳光。

倚槐卧雪

纤纤雨儿：
弦歌,你也归队了,开心
去九寨了吗?应该在回忆里写就的吧?好雅致的心思与文笔.
如果相机不能帮你带走九寨的水,那就存在记忆里吧,就像这文字,再次打捞出来,是依然的美好.

倚槐卧雪

[blockquote]?水弦歌：
引用第3楼纤纤雨儿于2009-04-14 10:08发表的  :
弦歌,你也归队了,开心
去九寨了吗?应该在回忆里写就的吧?好雅致的心思与文笔.
如果相机不能帮你带走九寨的水,那就存在记忆里吧,就像这文字,再次打捞出来,是依然的美好.

是呢  及时归来  开心中 ：）

但  雨儿  显然地  弦歌更希望看见细腻认真的雨儿 ：）

几年前去的九寨了  一日日的匆碌里  越发怀念那次相遇的美好  只是确实的 一直无法成文 或许因为太过珍惜  
昨天整理照片 一切也就重新鲜活起来  其实林先生的地址 电话一直都留着   但是竟然一次都没有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情怯  昨夜成文时  便暗暗地想  谨以此文深谢并祝福遥远的他们  愿他们一切安好
他们让我一直深刻地明白  在这个尘世里  其实还有着很多的温暖 即使遥远  即使陌生  但阳光总在  温暖总在  而我们自己  其实也可以成为光源[/blockquote]

倚槐卧雪

倚槐卧雪：
四月，应景的文字，
摇曳的时光，拖曳的是暖暖的记忆。
绿意，阳光，清风，本就已经让人欣喜陶醉，
相机的插曲，林先生夫妇的出现，有柳暗花明的感觉，
让那绿意更浓，阳光更暖，清风醉人。
娴熟的语言，将一段温暖洒满屏间。
推荐精华：）

倚槐卧雪

南方：
景好，人更好。一次偶然的邂逅，使四月的阳光让人感到格外温暖。它不但温暖了照片中的人，也温暖着照片外的人；它不但温暖了那一刻，还能温暖很久很久。。。
这文字像四月的阳光，充满暖意。我想，我们面对的世界，总是温暖多一些。因为我们在收获阳光，也在付出阳光。

倚槐卧雪

情剑逍遥：
进来先看你的文章 ,刚看到第一段就犯了职业病:波光粼粼的碎金?碎金怎么个波光粼粼法?揣摩再三,觉得只能是碎金样的粼粼波光才说得过去.(我可是你的老朋友噢,不许生气骂人.)
         后面的文字刚看到一半就被狐朋狗友电话做死的摧,没办法了..以后再看罢,反正你的文字我差不多每篇都看过.
          而且我好久不弄文字了,对文字没有了感觉,不敢乱说.可能以后也只会是默默的欣赏.默默的领会.

倚槐卧雪

情剑逍遥：
很精巧的结构.明暗两条线串起三个事件.而在最后融合为一.

如果把" 菲儿高兴地笑了，四月的阳光照进来，照在她因为化疗而光洁的头顶上，"这句话放到文章的最后,产生的震憾效果会更大.
     文字的打磨很不够,使文章逊色很多.好似乎都粗糙得有点对不起这个精巧的结构和感人的情事了.
     但我又不太希望你回到少年强说愁的老路上去,这样清新明爽的文字,要比较好些.

汀芷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