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无伤之城
文/无尾熊
传说,云端有一座城池。听说,那是一个没有忧伤的地方。
第一章
" 梧桐城是一座很小的城，小得装不下我满满的忧伤。"
季默提着她的行李站在我面前，一支手放在我肩上，笑着说："浅浅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你的。"
我看着笑靥如花的她，那笑容让我活生生忍不住哭泣。
季默给我一个end-hug，我把头埋进她肩膀的时候，眼泪也在那瞬间埋进了她的衣裳。我低着头,直到季默进入检票区,才抬起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生怕季默看见我满脸泪痕。
第二章
小城的秋天一向来得早，季默走的时候天空飘落了大片大片的梧桐叶，这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季节，注定写满悲戚。我蹲下身子抱紧自己，任凭雨水打在我身上，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的孤单，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的无助，我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抓了个空。我该如何适应那些没有季默在我身边的日子？
季默是被学校开除的，一场大规模的打架事件让她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我。
第一次见到季默时,一头黄色的短发,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背心搭配一条夸张到及至的乞丐裤,还有一双我幻想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买的匡威帆布鞋。她的左手戴着一枚骷髅头戒指，所有的人看到她都惊呆了，我也很吃惊，但不是因为她的装扮和她手上的戒指而是因为她手上那个和她装扮很不相称的刻花的镯子，我喜欢那只镯子，它旧旧的却深深的吸引了我，我能感觉到它浓厚的复古气息。
或许是因为喜欢她的镯子，我也顺带喜欢了她。并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怕她，我和季默成了很好朋友。在安排座位的时候，我和季默成为了同桌。
星期五的下午学校只有两节课，我习惯了走半个小时的路去找李安佳和黎莫可。一中是小城的重点中学，二流学校和一流学校的差别单凭上课的数量就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的行为在季默看来是一种她无法接受的愚蠢，她知道我喜欢林莫可，她知道我所有的小秘密。她只是叹着气却不阻止我做她认为愚蠢的事，那时的她总是和她的朋友在学校对面的台球室打台球，通常嘴里还叼着烟。
我听别人说过：只有寂寞的女孩才会让自己的唇染上尼古丁。我知道季默是寂寞的，正如她的名字一样。
我戴耳机坐在凉亭里等他们下课，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尤其是爱情里的等待。那会像是一种化学药品，在你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腐蚀你的心。
莫可下课后抱着篮球来找我，他知道星期五的下午我会去找他们，他曾叫我去找他，于是每次没课的时候我都跑到他们学校去找他。只因为他的一句话，走多远的路我都乐此不疲。
"浅浅，走，去看我打篮球。"莫可已经长到一米八几的个子，而我却始终停留在距他二十厘米的高度，我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会是我们之间的距离，那只能说明在身高上我们很般配，因为他比我高。
莫可牵着我的手穿过校园走向篮球场，看着被他握紧的手，我的心甜蜜得开出小花。
在我们学校流行着一种说法：篮球场上的都是帅哥。我不知道这句没逻辑的话来源哪里，不过也小小地认同了这种说法。至少，莫可喜欢篮球，林莫可是个帅哥。
篮球场外站了许多为男生喝彩的女生，"浅浅。"在人群中我看见安佳，她递给我一杯烧仙草，手里还握着为莫可准备的饮料。读初中的时候，为莫可准备饮料是我们俩共同的事，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我已经走得太远，他们都已经习惯我不在身边的日子。我看着安佳走上前去把饮料递给莫可，为他擦汗，周围一片欢腾。
我突然觉得悲伤，心隐隐地发疼。
在他们的欢笑中我转身离开了那个我不该呆的地方，不知跑了多久才跑到大街上，我回头看没有人追来，这意味着没有人发现突然逃离的我。
我拨通了季默的电话，"默默，来接我好吗？"
季默骑着自行车赶到，我看到她额头的汗水，我猜她一定又是飑车过来的。我把烧仙草递给她，她接过烧仙草问我："你买的？"
我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看着我，然后把烧仙草随手扔进了垃圾筒。敏感如她，她或许知道了那是他们买的。
"上车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知道我的悲伤，可是她从来不劝我不要悲伤，她只是想办法让我不悲伤。
我坐在自行车后座，双手紧抱着季默，把脸贴在她的背上。季默，为什么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有被重视的感觉？
"林浅浅同学，下车吧。到了，就这。"巷口苏阿婆的麻辣烫，"这家麻辣烫超赞的，我以前经常在这吃。不开心的时候，吃东西是改善心情最好的办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把不开心的事都嚼碎了吃到肚子里去，那它们就会被消化然后不存在啊。"
季默说过,每个人都会有悲伤,这是不可避免的,既然无法选择逃避,那就想办法让它被遗忘。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不该记住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这句话太有哲理，我理解不透，也做不到。
第三章
莫可和安佳来学校找我时，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那时，学校和一中联合举行乒乓球赛，举行地点在我们学校，一中的同学可以自由进入我们学校。
"浅浅，那天你怎么突然走掉了？"
安佳拧开饮料递给莫可的样子，安佳为莫可擦汗的样子，他们互相微笑的样子，我们互相交谈的样子，我无法忘记。那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我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是嫉妒吧，是对安佳的嫉妒，我悄悄地离开，像一个被别人打败的逃兵。三个人共同演绎的以爱情为脚本的戏码，我却提前出局了。
"没什么。抱歉，我去一趟WC。"我不敢看莫可的眼睛，生怕自己会被他那深邃的眼神深深吸引。
"浅浅，你知道我喜欢莫可的，对吧？"安佳也跟着我走进厕所。
可是，安佳，你也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不是吗？你一定也知道，我也喜欢莫可。你知道的，就像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一样，你一定也知道我的想法。
"浅浅，其实莫可他也喜欢着我呢。如果我和莫可在一起，你一定会祝福我吧？"
我咬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安佳，为什么我们会爱上同一个男生？为什么我们是好朋友？
书上说，天秤座的人最在乎友情。
偏偏我就是那个在乎友情的天秤座女生，怎么办？
第二次月考成绩已经公布，林浅浅班上第一，季默班上第一，只不过，后者倒数。
因为缺考，季默被班主任"请"到办公室去进行自我反省。班主任要她写下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缺考。
班主任对待检讨书和保证书一惯的做法是把它们贴在教室前面的白墙上，用胶带粘得死死的。张贴一个星期后自行处理。
季默的保证书被班长粘在墙上，而季默还在办公室接受老师的"政治教育"。
我放下课本走到前面把刚粘好的保证书撕了下来，转身回座位的时候看见班主任站在教师门口。后来，季默被要求重新写一份保证书，老师不知道原来的那份一直放在我的口袋里。而我，被要求写一份说明书，说明我这样做的原因，另外在加一份检讨书，检讨自己的做法。后来的后来，我们的保证书、说明书、检讨书都被贴在墙上，任同学们观赏。
我和季默躺在天台的地板上，季默笑我的做法太傻。
我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我不会忘记，天台上季默抽着烟落寞的背影；我不会忘记，抬头看着天空季默悄然而下的眼泪。你总是把微笑给了我，却独自承受着悲伤，即便不开心，也总是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我很好"的样子。季默，你的痛我都懂，只是你选择了隐藏，我选择了不拆穿。
有的时候，你太理智，理智得让人觉得害怕。你总是自己把一切做好，你总是自己承受一切，季默，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太不了解你。
安佳的生日PARTY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举办，听说，他们玩得很开心。
我趴在课着上发呆,季默在一旁破口大骂："他丫的，这算什么好朋友。过生日也不通知一声，林浅浅，你就当省着礼物钱了。"
季默，我的感受你懂不懂，我宁愿不要爱情，我也不想失去友情。
我希望你懂，我知道你会懂。
秋天已经到了，梧桐叶被染上了黄色，像极了我退色后泛着黄的回忆，冲淡了我心里所有的温馨。
季默参与打架被提到学校的保卫科去了，班主任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看得见。我们班原本被评为了优秀班级，因为打架的事被取消了资格。
班主任板着脸把季默从保卫科领回教室，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季默，她手臂上的伤深深地刺痛的我的目光。我知道季默认识一些社会上混的人，我也知道季默曾经参与过打架，但是，她答应过我从此不再打架。
我无法想象季默打架时的样子，我也无法理解她打架的原因。
我时常在想，季默在打架的时候是否畏惧过？
"默默，不要再打架了好吗？"
"浅浅，命运不是我说了算的。"
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有什么是与生俱来的？
比如说，忧伤。
再比如说，脆弱。
第四章
季默打了一个一中的同学，一中校方要求学校把她给开除，而具体的处罚学校经过学校董事会讨论。季默被停课在家。
季默呆在空荡荡的家中，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偌大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家里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望着天花板思考一个纠结她心的问题：是离开还是留下。打架事件引发的后果太严重，惊动了对方学校，学校的校长是父亲的好朋友，只要我愿意留下我可以不被开除。
季默决定出去走走，不知不觉地走到蓝山饮吧门口，她习惯性地走向她和林浅浅常坐的哪个座位。
落地窗外的天空格外阴暗，她独自走在角落看着店里的人，看着店外的人。和以前一样的格子着布洗得格外干净，和以前一样的大波斯菊插在花瓶中开得格外鲜艳。
季默点完一杯咖啡后看见给她送咖啡的人是李枫，李枫是林浅浅的中学同学，季默常和林浅浅一起来蓝山饮吧所以认识他。
"一个人？"李枫在她面前坐下，"听说，你和我们学校的人打架了？"
李枫指的是季默和李安佳打架的事，这件事不是被两个学校封锁了吗，季默好奇李枫怎么会知道。
李枫像是看出了季默的惊讶，"安佳是我的表妹。"
"哦。"
在季默心里一直有一个秘密，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就连林浅浅她也不知道。季默第一眼看见李枫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只是李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浅浅身上，看不见和她有关的一切。
李安佳是李枫的表妹，李安佳是个坏蛋，那李枫呢？季默突然觉得可笑，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讨厌的人原来是一家。
那个藏在心理很久的秘密，季默决定说出来，她怕秘密藏在心里太久会腐烂，会发臭。
"李枫，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李枫听见季默的话只是微笑，"季默，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适合"
季默看着李枫，就那么直接地看着，她想要铭记他的容貌，铭记他的笑。她知道他的心在哪里，他知道这是最后的结局。
季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镯子，和她手上戴的一模一样，"帮我把这个交给浅浅，好吗？"
那是过世的奶奶留下的，季默把它们当成了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只因为那是奶奶留下的。
季默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蓝山饮吧，离开的步伐走得过于牵强。
不会有人知道，在她转身的刹那，眼泪落下来。
第五章
我一直想去找季默，可是我不知道季默的家住在哪里，她从来不曾和我说起过她的家庭，我不问，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对她隐私的尊重，现在才知道那是我对季默的自私与残忍。
老师也不知道季默具体的家庭住址，在登记报名表时季默缺席，季默的资料一片空白，马虎的老师忘了后来找季默补上。
打了无数次她的电话，可一直关机。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季默联系我。
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我的眼泪掉下来，却只等到季默离开的消息。
季默在车站打电话给我，我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是季默的名字不顾老师的阻拦接通了电话跑出教室。
季默提着行李在车站等我，对于季默来说这是一场有准备的离别。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和我联系？"我的眼眶湿润了，我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 梧桐城是一座很小的城，小得装不下我满满的忧伤。"
"你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是吗？"
季默点头，我看见她眼里的坚决。
季默走了，就那样从我的身边离开。到后来我才知道，最爱她的奶奶去世了，她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办完丧事后打算带她离开，可她不肯，从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她的冷漠让她选择了继续留在梧桐城。
父母留下了一张银行卡，季默一个人住在宽敞的家里。到后来我才知道季默的痛是我所不能体会的孤独。
李枫来学校找我，我们走在学校后山的梧桐林，那是我和季默最喜欢去的地方。
"浅浅，季默去过蓝山。"
"她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季默离开的时候说不再回来了。
"她要我把这个给你。"李枫从口袋里掏出镯子递给我，我看着镯子楞住了，紧紧地握着它跑到学校的天台。这里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这里是离远方的人最近的地方。
我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我知道这只镯子的历史，我知道它对季默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我知道它和季默手上的镯子是一对双生。
我想起莫可说的：你的好朋友打了安佳。
季默走后莫可曾来找过我，他告诉我季默和人打架的原委，安佳和她的朋友在台球室碰到季默，安佳故意找茬和季默起了冲突，安佳在季默回家的路上派人拦住她，季默一个人和几个大汗单挑，受伤的是季默，安佳却哭着告诉她父亲是季默主动找茬。安佳的父亲是一中的校长，他要三中开除季默完全是安佳的意思。
季默会离开是因为我，安佳并不认识季默，是因为我的原因安佳才会找季默的麻烦。
我一个人天台上哭着喊着季默的名字，我哭得太凶，以致出现哮喘的现象。
想念是我流下的眼泪和不曾说出口的依赖。
第六章
一直到最后的最后，我才知道季默喜欢李枫。学校的校长是季默父亲的好朋友，季默本来可以不离开的，可是因为我，因为李枫她离开了。她那么爱我，她不愿看到我受一点伤害。她那么喜欢李枫，却被李枫拒绝。
关于季默的离开我渐渐释怀，心若是疲惫了便不想再停留。将像我和莫可之间一样，莫可向我告白的时候，我拒绝了。我和安佳还有莫可之间的故事我累了，我讨厌俗套的三角关系，所以我放弃。
我离开了梧桐城，只身游走在各个陌生的城市。
我们都是害怕被伤害的孩子，我们都不愿呆在容易受伤的环境中。
断了的弦，始终接不上过往的流年。
流年的青冢埋葬了我们渴望珍藏的过去，直到记忆变白，我们都溺水在回忆的美好里。
到哪里去找天空之城，
一个没有忧伤的地方？
这是我三年前写的。偶然挖出来了，和大家分享一下。
记得鼓掌哦~~~~ |
发表于 2011-3-1 19:34:55
熊熊的文字很棒，凤凰细细欣赏下。
发表于 2011-3-7 14:16: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