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娘(作者:静立的风)

倚槐卧雪

山 里 的 娘

文/静立的风

  
         爹早早地走了，娘苦了一辈子，省吃俭用，旧衣服补了又补，把三个娃养大成人。三个孩子却也懂事体贴娘，从不惹娘生气，除了帮娘做农活，就是用功读书。
         娘的苦心没有白费，三个娃都出息了，像山里的鹰，长了翅膀，飞出去到远方的城里自己过生活去了。只剩下老娘一个人，在大山里住着。
         三个娃是孝顺的的孩子，知道娘的辛苦，想让操劳一辈子的娘晚年享享福。大把大把的钱寄回家，可娘说，不要寄了，在山里，她不知道这钱如何用，院里有自家养的鸡，园子里有自家种的菜，田地里有自己种的粮。不像当年把蛋呀，羊呀，鸡呀，家里一切能换钱的东西都换成钱供娃儿们上学，现在可以放心的吃了。又老了，头发也白了，新衣服穿不惯，别扭。
         于是三个娃就想着接老娘去城里住，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可是老娘却是固执，不愿走出大山，不愿离开自己亲近多年的土地和破旧的老屋。娃儿们也没办法，直到了小儿子的儿子都两岁了，娘还是没出过大山。
    今年呀，小儿子早早把一切工作料理好，回家偷偷地把娘的鸡呀羊呀全给卖了，断了娘的想念，让娘去城里他家过个年。娘最疼小儿子，小儿子也最疼娘了。老娘虽气，但也明白儿子的一片孝心，就随他去吧，再说，也好想见见胖孙子呢。
        于是，山里的娘第一次离开她的土地和大山，随儿子的车去了城市。
        娘在车里随着山里清新的空气渐渐远去，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到了，儿子开心地叫醒娘，儿子是想呀，娘终于进城了，也能看看高楼大厦了。
        山里娘睁开眼，看到宽阔的马路上，人流如潮，高楼鳞次栉比，山里娘叽咕着，咋看不到土和树呀。儿子告诉娘，这是城里，全是水泥，干净。山里娘心里堵得慌，但没说什么，就进了儿子的家。
        儿子开了门，漂亮的媳妇迎了出来，嘴里甜甜叫着娘，拿了双托鞋给娘，山里娘不知道进屋还要换鞋。儿子连忙拉着娘进了屋，说不用换鞋。可是客厅里生生的就印着山里娘的脚印，那是山里的红土。
        山里娘看着那红土脚印，心里想着，这哪里是地呀，亮亮的照人影，比自己吃饭的桌子还要干净。于山里娘慌忙蹲下要用袖子擦。儿子拉着娘的手，告诉娘，你来这是享福的，什么活都不用干。儿子让娘坐着，脱下娘沾着红土的布鞋和补了又补旧袜子，拿来新袜子、新托鞋，穿好了。儿子告诉娘，这才舒服。娘嘴里应着，心里却想，这上上下下的不沾点土气，心里一点也不落实，像悬在半空，真不知哪里舒服。
        儿子，儿媳，孙子都好着呢，山里娘虽然心里高兴，却不舒坦，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山里的鸟要被关在笼子里，这山里的树为什么要被铁丝?着压着按在小花盆里。儿子让娘没事就喂喂鱼，可是她看着透明鱼缸里的鱼，越看心里越憋气，感觉自己就像这鱼一样，被圈着。
      这天，家里没人，佣人也去买菜去了，只有山里娘自己在家，她听到门铃响，开了门，看到一个陌生微笑的面孔。山里娘让他进了屋，他甜甜地叫着大娘，说他是她儿子手下，姓李，马上过年了，送点礼品，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走了。不几天，屋里就堆了好多礼品。山里娘不明白，这么多人给儿子送礼品，是怎么回事，思来想去的。再吃儿子给她做的香香的饭，山里娘觉着没了味道，他把儿子叫进屋，问儿子这礼是怎么回事，儿子告诉他这是正常的事，他又不像那些贪官收人家的钱，儿子让娘不要放在心里，只管享福就是。
    可山里娘却病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儿子急了，带着娘去医院检查，可是怎么检都没毛病。眼看着快过年了，娘却一天天瘦下去。儿子明白了，让司机把所有的礼都送还了。儿子让娘放心吧，他会按着娘的意思，永远做一个清官，好官的。山里娘露出了微笑，摸着儿的头说着：“这才是山里的孩子。”
    过完了年，儿子看着娘的气色比刚来时差了许多，每天对笼子里的鸟，鱼缸里的鱼，盆里的花发呆，莫过于儿子最了解娘的心思了。他明白呀，娘是属于山里的，娘是属于土地的。
    儿子把娘送回了大山，看到大山的那一刻，山里娘笑了，脸上泛里久违的红晕。
    儿子明白，如果想孝顺娘，就多来山里吧，如果想孝顺娘，就不要忘了大山的纯朴、敦重与宁静真实吧。
    临走时，儿子给娘买了鸡和羊，让娘养着。娘给儿子装了满满的一袋红土，告诉儿子，把家里的花盆换大些的，用山里的土养着吧，把鸟儿、鱼都放了吧。
   儿子应着，带着山里的红土，带着山里的气息，带着山里娘的爱踏上城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