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遥祭

缘寓平凡

引用第4楼淡云孤雁于2012-04-06 08:29发表的  :
　　远客朋友好有孝心，昨宗的阴德一定能保佑你及你全家的。
　　我的外公、外婆对我们弟兄几个非常好，因为他们就我母亲一个女儿。两位老人家去世也是４０多年了，但他们的坟墓在什么地方我还不知道，下次回去，到舅舅家问问表弟们，来年清明我也该去上坟。

希望你的外公、外婆在天之灵安详！！

缘寓平凡

引用第5楼梦里水乡于2012-04-06 13:18发表的  :
　　你的外公真了不起，你外公在世时，一定是全家的主心骨了。

是的，外公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凡事我们都争得外公的建议，特别是他的预见性非常强，对人的性格把握也非常准。

缘寓平凡

引用第6楼碧海无波于2012-04-06 18:36发表的  :
　　文革期间，亲情被扭曲了，亲人成仇人的多的是。

确实如你所说，我自己也见得不少。但，当发生在自家亲人身上，这体会就非常不一般了。

缘寓平凡

引用第7楼落梅引于2012-04-06 21:21发表的  :
清明是最沉重的风景
呜咽着雨撕裂着风
所有的哀思在这一天聚集
把所有的记忆都打痛

深谢你这精美的回复！！！

缘寓平凡

引用第8楼陌上桑于2012-04-06 22:57发表的  :
祝愿楼主的外公外婆在天国一切安好

但愿如此，非常感谢！！

缘寓平凡

引用第9楼梅思影于2012-04-06 23:30发表的  :
祝愿天国的人一切安好！！

同愿！！！

缘寓平凡

缅怀系列（3）：印象爷爷

      第一次见到爷爷虽然已经40多年过去了，但却在我那时幼小的脑海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因为太不一般了。在我大约4-5岁的一个早晨，我在蒙蒙胧胧中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正坐在床沿微笑地看着我醒来。当时，我只是惊奇，并没有受到惊吓，更没有因母亲不在而大哭。老人把我抱起来，指着地面让我看。原来，地面上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大鲤鱼。我一看可高兴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鱼。我问老人：“这条鱼能活吗？”。因为，我听过外公讲的二十四孝故事，其中一个故事就是一位孝子为了母亲病中想吃鲤鱼，到河边痛哭赢得神仙的同情而恩赐一条鲤鱼，了其心愿。我当时是想，如果这条鲤鱼能活着，我就可以给妈妈鲤鱼吃，让母亲身体康复。

      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爷爷的情形，后来才知道爷爷在我没有出世之前，因土改将他定为工商地主，并判刑押送到内蒙古服役。从海南岛到内蒙古，经历了多少艰辛可想而知。爷爷后来告诉我，他被押送途经沙漠地段，沿途尽是尸骸，他幸亏得到高僧的救助才逃过劫难。不知道爷爷被判刑的真正原因，后来在爷爷去世后才听父亲和叔叔们提起当年爷爷的一些事情。

      爷爷的家族到他为止都是一脉相承，他有姐姐，但是家里唯一男丁。爷爷如何发家我一点都不知道，但却经常听爷爷提起：在日本侵占海南岛时大屠杀，爷爷在事后自己掏腰包请人将尸体逐个埋葬，每埋一具尸体给一个光头大洋，在村内和村子附件的尸体达300多具。正是爷爷的这种慈悲善举积的福，令整个家族从他以后开支散叶，总共有六个男丁和四个女儿。爷爷还建造了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宅院，所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和青砖。大宅院里各种生活设施应有尽有，还有独家使用的水井和洗澡池。

      爷爷似乎不是靠土地耕作起家，而是经商为主，后来买了十八亩土地，作为家族的财产，更是让他的母亲可以耕种家庭的生活必需粮、菜。这也就是为什么爷爷在解放后，尤其是文革期间，身份被判定为工商地主。爷爷的生意似乎在解放前做得比较大，包括：布行、米行和金行，好象听说当地的一条街几乎全是他的店铺。而且还是当地工商局的董事长。爷爷在当时似乎非常有威望，几乎老一辈的人提到他的名字无人不晓，这从爷爷当年一幅椭圆形照片就可见一斑。这张照片的着装气概非凡，爷爷的神态也非常卓越，颇象许多电影上一个达官贵族。

      但，解放后土改所有家产全部被没收，甚至连母亲当年的嫁妆和结婚用品都被全部贱卖，这也是母亲含愤搬回自己父母身边居住的原因，同时也令我们这一代疏远了爷爷和奶奶。文革期间再次受冲击，更令我们厌恶这个家族，故相当一段时间我们几乎没有与爷爷、奶奶来往。直到文革后期，我开始代替外婆买菜之后，才因为从爷爷奶奶所劳动的生产队买鱼、菜、莲藕比较便宜而开始跟爷爷、奶奶来往走动。

      我记得，当时爷爷几乎每天晚上住在鱼塘边田埂上的小茅屋，看管鱼塘，防止有人来偷鱼。我有时就和爷爷一起在月光下，听爷爷讲故事。当时看着天空的星星，问了很多问题，爷爷都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70年代中叶，爷爷几乎没有干活了，就经常过来看看我母亲，因为外公、外婆已经相继离开人世。这个时候，我们和爷爷的感情才开始慢慢培养起来，而最令我感动的是爷爷为我能够上大学的努力。

      我在连续两年高考名落孙山之后，非常颓丧。一天，我到爷爷家看爷爷，只见他在神龛上安置的观音佛像前稳稳地打座，口里振振有词地为家族每一员平安祈福，最后是为我能够来年高考登榜祈祷。待他祈福结束之后，爷爷鼓励我：“你一定能高考中第，更会成为博士”。当时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博士，我如果能考上大学，读获一个学士就不错了，哪里会想到要读博士。不过，爷爷的这番鼓励，对我影响很大，特别是爷爷将他当年沙漠里遇到的高僧教他能逢凶化吉的口诀传授了给我。果然，我在第三年考上了重点医学院，实现了爷爷预言。虽然在国内，只要获得医学学士就可以行医，来到国外才知道，凡是能行医者均被尊称为博士，其地位还高于其他学科的博士。

      爷爷除了喜欢抽旱烟外，没有其他嗜好，身体也一直非常健康。在我读医学院的最后一年临床实习，由于所在的地区医院离家乡略近一些，但搭车还是需要十几个小时。我因暑假不能回家看母亲，所以就尽仅有的五天假，力争回家看看母亲。当我回到家时，整个家空无一人，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邻居告诉我，我们一家人已经到我爷爷家，因为我爷爷昨天刚刚去世。我听后非常震惊，顾不上放好行李就朝爷爷家急奔。当我到达时，全家老小都非常鄂然，因为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回家。老奶奶这时哭哭颤颤地向我走了，说：“爷爷是突然中风去世的，这么多子孙里只有你一个人在外地，都非常遗憾你无法最后见爷爷一面。没想到你犹如天降，要是迟半个小时棺殓送到，爷爷入棺后你就再也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了。”

      我当时不知所措，慌忙跪下爬到爷爷的身边，揭开爷爷头部的红纸，只见爷爷依然红光满面，神态安详。我这个时候哭着跟爷爷说：“我读医就是希望能照顾母亲和你们老人家的，但我学医还没有完成，您就离我而去，让我再也没有机会在您膝前尽一份孝道，我真的心有不甘。希望您老人家去天堂路上，安心、好走。”

缘寓平凡

印象奶奶


提起奶奶，她是整个大家族乃至他们这一辈人最长寿者之一。有关奶奶的过去，我所知道的非常非常之少。尤其是文化大革命受家族的连累，对爷爷、奶奶总是无法释怀，直到后来爷爷走了，才意识到家里的祖辈仅有她一个人了，如果要维系这个近100人的大家族也只能非她莫属了，所以才开始感觉到应该珍惜与奶奶的交流和感情。

奶奶是个大小姐出身，出阁前可能也是属于饭来张口、衣来申手一族。奶奶似乎有过裹脚，但有没有那么严重，基本还能行动自如，也许是她比较任性的缘故吧。奶奶最大的嗜好是打麻将和纸牌，也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据妈妈曾经提过，奶奶生了这么多的小孩，几乎没怎么花心去带孩子，而是一有时间就去打麻将。她似乎只管生小孩，而养小孩的事情几乎由爷爷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曾祖母）包揽。我母亲12岁时为给父亲冲喜就嫁入婆家，成为大嫂，所以也肩负起帮奶奶带孩子（也就是我叔叔和姑姑们）的任务，难怪所有的叔叔和姑姑对我母亲敬爱有加，当然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也倍受叔叔和姑姑们的疼爱。

爷爷的大宅院就在城乡的结合部，爷爷的地被没收之后，爷爷、奶奶就沦为生产队里接受专政和改造的对象。这个生产队有种田，但更主要是为城市保证蔬菜、塘渔等的供给。文革期间，许多供给受到限制，尤其是肉票非常紧张，所以我这个负责11口人吃饭的采购专员，虽心所不愿，但还是硬着头皮找奶奶，看何时生产队要抓鱼来卖。一旦得到消息，我就得早早去排队等候，每次都是买到最大限额量。买到鱼的这一整天全家人都是吃水煮鱼，接下来的几天乃至一周，要么是吃煎鱼，要么就吃煎鱼加酱油水煮。

到了文革后期，由于爷爷、奶奶和小姑姑属生产队成员，分到了两小垄的自留地，奶奶和姑姑就在这自留地上种自己家里吃的蔬菜，偶尔有多余时才拿到自由市场去卖。自从有了自留地，我这个买菜员可是轻松多了。有时没买到好的新鲜菜时，就找小姑姑磨，小姑姑总没有我的办法，最后还是带我到自留地去直接採一些新鲜的蔬菜。久而久之，我才慢慢记住奶奶和小姑姑自留地的准确位置，偶尔也自己私下去摘採，来个先斩后奏。

记得有一年的春节之前，我没有买到足够蔬菜，到大年初三已经没有蔬菜吃。我去市场逛了一圈，空空如也。我突然灵机一动，去小姑姑的自留地看看。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路，到了自留地的范围，所有的地里要么是光秃秃，要么是长着嫩芽的蔬菜。没想到，来到小姑姑的自留地前，看见还有四颗长得特别粗壮的大白菜。我可是心花怒放，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动手是摘下两颗，心想先解决燃眉之急，留下两颗给爷爷、奶奶应该也足够了。

第二天，我去爷爷家玩，一进家门只见小姑姑怒气冲冲朝我走过来，照着我的屁股就狠狠地打了我两下。我当时几乎是被打懑了，首先是重来没有见过小姑姑对我这么凶过，其次是这两下打得满重的。我当场痛哭了，这时候奶奶急忙出来抱着我，拼命地爱抚和安慰我，同时也怒斥小姑姑不应该这样打我。小姑姑回应道：“我辛辛苦苦留下这四颗菜是作下来一年的种籽用的，现在好了只剩下两颗，怎么能够用一整年？”。奶奶接着说：“大白菜种不成，难道不能种其他的菜吗？再说我们大人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大过年的，你就这么重手地打他，你不觉得过分吗？他也是为一大家人吃菜，也不知道你留菜种才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对他”。奶奶越说，我越伤心，哭声越大。这时，小姑姑心也软了，走过也抱着我、安慰我。

经过此事，我对奶奶更感觉到亲切，每次回爷爷家都是先找奶奶，奶奶总是用最亲昵的称呼叫我，哪怕是后来我当了父亲，她老人家还是那样称呼我。由于在异地工作，很少有时间关爱奶奶，放假回家时也只有很少时间去看奶奶，一般都是请奶奶去喝早茶和给奶奶一些钱，希望她能买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或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打麻将。

最令我感动的莫过于我出国基本安定后，我觉得这些都是祖辈积下来的福份。故，第一次回国前，我和父亲说：“是否应该祭祖？”。父亲说：“应该！我和你奶奶会为你准备好一切，到时候你人回来就行了”。为了我这一次的回国祭祖，奶奶提前三天就吃斋，每天祈福。祭祖这一天，奶奶以90多岁高龄，几乎忙了一整天。特别是在为家里每一员祈福时，她要逐个念子女辈、孙子女辈、曾孙子女辈的名字，最后一个是第五代的外曾曾孙女。我一边听着，一边感动到流泪，都这么高龄，还惦记和祈福着这么多人，真的了不起。我从她那逐年萎缩、佝偻的身躯，更看到奶奶的伟大，难怪奶奶在家族里是绝对权威，不仅子女听话，连嫁入门的媳妇个个都对她毕恭毕敬。特别感到欣慰的是，我亲自带回国的功效营养素，对她有很大的帮助，这是我用再多的钱也无法做到的。

因为下来的几年需要拼搏，所以也顾不上经常给奶奶打电话，尤其是她耳朵开始逐渐不好使，所以也就更少给奶奶打电话，亲聆她老人家的声音。不过，每次给父亲打电话时，一定问到奶奶的近况如何？大前年，儿子参加了加拿大和香港的暑期联合培训项目，我叫儿子不论如何忙，一定要代表我去看望奶奶，并亲自请奶奶去喝早茶。儿子很听话，在培训结束后就回家乡，代表我去看望曾祖母，亲自牵着这近百岁的老人上车去宾馆喝早茶。回到家后又给我挂越洋电话，在电话上，我听到奶奶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我很高兴，你儿子很乖，他自己出钱请我喝茶，我好开心。你们在国外，一定要注意休息和健康，有时间多给你爸爸打电话和回来看看我”。我一边听着，一边热泪盈眶，我接着说：“奶奶，您不要为我们操心了，我们会安排好生活。您也要多打一些麻将，想吃什么就买来吃！”。通电话期间，儿子照下奶奶最开心的那一刻，第二天就通过电子邮件发给我，看着奶奶和儿子合影和听电话时灿烂的笑容，内心颇感欣慰，更希望她老人家天天如此开心，因为她经历了太多的艰难时刻，数度白发人送黑发人，包括她的儿子、儿媳妇，甚至孙子。

前年的春节前，我和父亲通电话，知道奶奶最近血压比较高，而且容易伤风感冒，几乎没怎么出房间活动。我感觉大事不妙，但当时许多活在手上一时走不开，只好在电话上嘱咐父亲注意一些事项。果然没过几周，父亲来电话，告诉我奶奶已经仙去，当我听到消息后顿时啼不成声。四个祖辈的老人，唯有奶奶在离去时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这也成为了我另一个终身憾事。

秋月

文革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年月，好在都过去了。
愿你的亲人在天堂一切安好！

缘寓平凡

土改时的种种，只是一种听闻，且觉得解放前的一切都是黑暗、反动的。但，文革过程的一切都是自己亲身经历和耳闻目睹。真有些不堪回首，尤其对我们这帮黑五类后代幼小心灵的摧残，那种自卑仍偶有作崇。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真正体会其中之苦涩。